9、千秋异象(2 / 2)
钮祜禄氏淡淡一笑:“我白嘱咐你们一句,不许仗着钟粹宫的招牌怠慢外头的主子,像安德海这等没分寸的奴才,早早晚晚免不脱断头台上砍一刀的夙运。”
弄璋连称不敢,因又陪笑道:“主子,太医说上天恩赐给您的四般祥瑞样样是千载难得的灵药,若能择吉时服用,或能得一个长生不老的效用也未可知。”
“长生不死的是老怪物。”钮祜禄氏站起身来,“把金莲拿上,咱们去寿安宫。”
弄璋张大嘴巴,半天才吐了一个“是”字。
“这——这可使不得——”琳皇贵太妃受宠若惊,“神佛赐给您的灵药,怎么能教我们无功生受呢。”
“大清时运不济,虽说文宗皇帝只有淳儿一个皇子,总算宣宗皇帝名下还有四个皇叔在世,现今是劳累了六弟七弟,我的诚心,能多几个挑得起大梁的本家爷儿们帮衬才是皇帝的福气,原本还可惜八弟体弱,幸而天赐我灵宝四端,太医看过的,这株金莲教他在一月之内分十二次服用,必能根除病患、康健如常。”钮祜禄氏略感伤怀,“妃母不必推辞,咱们叔嫂君臣一条心,我不信有生之年看不到为文宗皇帝(咸丰帝)雪耻的那一天。”
“母后皇太后的恩德,我们母子难以薄言报效。”琳皇贵太妃阖目落泪,“奕譞弟兄要敢对母后皇太后略有怠慢,我这做额娘的第一个不能容他。”
同治元年的中秋朝贺后,素以“病侠王”著称的钟郡王奕诒精神矍铄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毫无避讳地走到钮祜禄氏跟前俯身行礼:“臣弟谢过四嫂再生恩德,日后但为四嫂所驱,臣弟刀山剑海、水里火里,必定不会有负四嫂期许。”
一言即毕,奕诒把地砖磕的砰砰作响,钮祜禄氏忙叫周塽扶他起身,因又向出席家宴的琳皇贵太妃笑道:“您可听到了八弟的这番说辞,与他‘侠王’的名号恰是贴合,一声四嫂叫出来,比六爷七爷一口一个皇太后亲近多了。”
琳皇贵太妃陪笑道:“仗您疼他,也是他的造化。”
闻悉内情的宗亲诸王肃然起敬:天赐的灵丹妙药,母后皇太后不曾留着自己服用,反倒赏赐给钟郡王拔除了他的胎病,这份海量的公心气魄,不是一般妇人所能具有的。
与东太后周遭的热闹景象有所不同,西太后一边相较之下便要冷清三分,俗话说人不与天斗,那拉氏颇能隐忍,亲自带着宫人到钮祜禄氏席前敬盏:“有姐姐主家,我们再没有担惊受怕的地方了。”
钮祜禄氏含笑起身:“你们在外头不知道,和我比一比,圣母皇太后是辛苦十倍的,她又仔细,自个儿批阅奏章到深夜,还得提着皇帝和大公主大格格多到钟粹宫向我尽孝,打从先帝故去,仗着姐妹扶持支撑到今天,这一盅酒,由我先敬妹妹才是正理。”
那拉氏谦逊不已,诸命妇齐襄赞辞:“母后德高、圣母雅度;两宫礼谐,千载同寿。”
两宫执杯同饮,钮祜禄氏不留痕迹地向大宫女使了一个眼色。
珺蜓高捧锦盒跪到那拉氏跟前:“这株首乌是母后皇太后送给圣母皇太后的节礼,据太医的说辞,圣母皇太后要等四十年后生出白发时方好服用,那时自有花发再生、归返童颜的功效,恭请圣母皇太后笑纳。”
“使不得、使不得。”那拉氏又惊又喜,“这是上天送给姐姐的恩赐,妹妹如何能够僭越染指——”
钮祜禄氏正色说道:“姐妹间不必外道,我是懒散惯了的,你更该注重保养,在皇帝亲政前多为他分担一些朝务才合我的初衷。”
那拉氏这才领受厚赠,又命宫女打赏珺蜓:“不愧是姐姐身边的人,说的话也教人舒服,等我长到七十岁时,一定请准姐姐教皇帝赏赐给你福晋诰命的冠服。”
又隔数日,奕诒亲到钟粹宫请命,欲往江南跟着曾国藩镇压长毛军,进上的奏章教恭亲王封驳退回,这才“曲线救国”寻到了正主身上。
“你是郡王之贵,皇叔之尊,真去了军前,曾国藩李鸿章怎么摆放你的位子?”钮祜禄氏扬手止住有心辩解的奕诒,“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有曾国藩兄弟和李鸿章左宗棠在,你就算想去做个马前卒也是不能的。”
同样的道理奕訢也曾讲过,奕诒未免怏怏的:“嗻!”
钮祜禄氏沉吟片刻方道:“说到长毛军,我这里还有一件棘手的难事没有可信之人担当,你如今大病初愈,原本我想教醇王走一趟的——”
奕诒复又振奋:“七哥兼差众多,臣弟愿为四嫂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