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纠结(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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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连听说兄长死后,在碧连天外面坐了一夜。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接手别筵传给他的职责,但是他不愿意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和师兄的协议中,他需要寻找一些特定的东西,以满足协议的要求。这比起失去生命的刺客而言,大概已经算是极大优惠了。
第二天出于担心去寻找别连的樨发现,人没了。
一天都没有结果,他对祈神和桧绥摊手道:“别连跑了。”
祈神皱眉道:“碧连天不可一日无主,他怎么就这儿跑了?算了——别筵死了的消息暂时别传到花妖那里,别连半妖大概不能服众,现在又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到时候恐怕一团乱麻。唉,别筵生前怎么就不留下个一儿半女的呢?”
桧绥拦住又要出去的樨:“稍安勿躁,还不能确定少主是不是离开了,也许他只是想在外面散散心呢?”
话音未落,别连就背着一个包袱推门而入:“谁离开了?”
“别连!”樨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他还以为别连吃不消打击,自寻短见去了。但是这种话面对本人怎么说得出口呢?
别连看了看房里的三人,眼神微动:“让你们担心了。花妖固有一死,何况他会转生,没必要太悲伤。”
连别筵都没有对自己的死多么遗憾,别连也没有过度悲伤。曼珠沙华注定会迎来一个轮回,别筵已死,但别筵永存。
“那你今天去哪里了?还有你背着什么?”樨看着别连背后的包袱问道。
“我去了码头,我们该走了。”
别连抓住樨的手腕,就把他往外面拉。别筵昨天还在准备海船,要把樨送到西大陆去,他怎么会不知道哥哥在想什么。
昨天见樨以前,别筵已经把影魔的事情告诉了别连。别连和前任影魔有过几面之缘,也帮助过他离开东大陆,如果不是公主的贴身侍卫,也许上次去却长城别连还会去他的住处看看他们。
不知怎么,别连对影魔的信任度比别筵的大得多,也许是比较熟悉前任魔君的缘故。他听说影魔的承诺以后,就对樨的事情放心了许多,既然事情差不多了,也不打算在碧连天待下去,那索性就拿这个作为借口金蝉脱壳。
“等等!”樨往回拉,“我们还得帮你举行传承仪式,你可是碧连天的新主人了,还有很多事好熟悉呢,现在走了算什么?”
祈神嗤笑道:“我看是你小子怯场了吧?不要以为老娘没了神力就看不出来,你根本不想继承你哥的职责。”
桧绥紧盯着别连,生怕他承认。
别连松开樨,辩解道:“我不会逃避的,但不是现在。”
“你可别拿什么别筵刚死不适合之类的借口,刚才是谁说不必太过悲伤的?怀念你哥的最好方式就是赶紧完成他的遗愿,懂不?”祈神颇有些神气地微微笑着。
别连没有说话,樨只是皱了皱眉。
虽然他也希望别筵的遗愿能尽早实现,但是这样算不算逼迫别连呢?如果他就是不想当碧连天的新主,有谁可以强迫他?
就算拿种族来说,别筵继承父业是因为他是彼岸花妖,而别连又算什么?他只是半妖罢了,妖族的规矩在他身上不完全有用。
樨觉得自己这么想有点不负责任,而且偏向于自己的朋友,但他没有什么纠正的意识。
“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情。”祈神一眼看出樨怎么想的,完全不认同地撇嘴,“彼岸花妖可不止别筵一只,他是妖王,所以才可以毫无异议地掌管碧连天。现在他死了,妖族那边知道了肯定要来争抢,别连甚至都不是一只完整的妖精。如果你不希望别家的辉煌断送在手里,就趁早完成继任仪式,手里好歹还握着筹码。”
樨反驳道:“就算掌握碧连天又怎么样?别筵的爸爸也掌握碧连天,他还是上一代的花妖王呢。结果群妖讨伐,不也遇害了吗?别连接手了才更麻烦,妖族不服他,肯定更想取而代之。”
祈神又惊又喜:“孩子,没想到你平时看着迟钝,原来脑筋转得这么快。”
“我觉得你在讽刺我。”樨还能说什么,索性做个鬼脸。
两人正在争执之际,桧绥冷不丁跪下来,把樨吓了一跳,立即窜到一边。祈神也噤了声,别连低头看着她。
只见她俯身磕头,道:“求少主留下来吧,主上生前就希望死后把碧连天交给您,请您看在主上的面上配合继任仪式!桧绥在此发誓,若您愿为碧连天之主,奴必做牛做马,生死相随!”
祈神的脸色有点发冷,摇了摇头走开了,樨小心地看看别连的脸色,然而后者还是波澜不惊,只是在桧绥跪下的几分钟以后叹了口气。
“你能跪到何时?”
“直到您同意为止!”
别连终于有了点表情:“若我不愿,十年也不答应。届时我死了,你也不用跪了。”
樨有点后悔刚才怎么没跟着祈神一起离开。
桧绥的呼吸沉重了几分,咬紧牙关,道:“您不愿意,我也无法改变您的意愿。但这既然是主上的遗愿,我便不允许有不同的声音!”
“你要做什么?”樨厉声道,他听着桧绥语调变化,就霍然起身,站在别连身前,下意识地护住他。
桧绥愣住了,她不能伤害莫家人,这是妖族的至高信条,就连她的主上都没有违背过,她自然也不敢逾越。也就只有那些低等的小妖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举,她可不能让自己沦落到与下等小妖相提并论的地步。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低下头去:“桧绥……桧绥不敢。”
“不敢就别提出这样的要求!我知道别连他哥不容易,但是你们这么逼着别连也太过分了吧!说到底这是他们的家事,你哪来的权利干涉?”樨愤怒地说,“别连想干嘛就干嘛,要是他不愿意,让别的妖族掌管着地方又怎么样?这是他自己的事,任何人都不许逼他!”
一连环的怒火让桧绥无话可说,樨顺了口气,又觉得她很可怜,上前扶起她。桧绥没有抵抗,配合着起身,哀哀看了别连一眼,推门出去了。
房里只剩下两人,樨质问别连道:“所以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别连看着房门发了会儿呆,回过神道:“我说了,我不会逃避的,但不该是现在,我还有别的事。”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别连闭口不谈,他不想把和师兄的约定告诉任何人。而且因为师兄貌似已经被逐出师门的缘故,他这段时间里也不想去见自己的师父,就算心里积压许多疑虑也一样。
樨叹了口气,坐下来拍拍别连的肩膀:“好吧。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支持你的。当然,你的家事,大概也不需要我这个外人来管。”
“你可以管。”想了一下后,别连回答道。
“什么?”
“我说,你可以管,不怕麻烦的话。”别连一本正经地说,“丑话先说,会非常麻烦。”
樨才不怕麻烦,他觉得麻烦甚至都怕自己,龇牙一笑:“切!我才不会退缩呢!话可是你说的,我倒要看看究竟有多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