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云南事毕(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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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坚看出了自己的话正说进了劳凡平的心坎上,便进一步鼓其如簧之舌,说道:“从前一段傅友德的态度,可以分明地看出,他是不接受求和,而是要皇上、梁王去投降。只要您令人草写一份归顺书,遣使去请降,不就可以了此差事了吗?”说到这里,他瞄了劳凡平一眼,见他默然细听,心气平和,就放胆说道:“到时大人的位置自然稳保。”
劳凡平权衡了利害,觉得投降确实比迁都好,于是就下定不迁都的决心。他说:“吴先生的话很有道理,就这样吧,不迁都了。我即刻令幕府草份降书,马上去劝梁王向元请降。”
哪知这份降书竟这样难产,以致错过了约定的逃跑时间,让梁王白等了一场。不过,经过一夜的伏案劳作,一份劳凡平自鸣得意的降书,大功告成了。
劳凡平写罢,一连诵读了好几遍,自我感觉甚好,自我给了一个“词情并茂,意恳理切”的评价,便准备进宫去见梁王。
经这半天、半夜的迁都折腾,整个一个昆明的梁王府和临时搭建起来的王宫,都被搅成一片混乱。人心不安了,秩序也乱了,说要走,等了大半夜,又没走成。无论是嫔妃或是宫女、太监,上上下下都弄不清天亮之后,自己会是个什么命运。
年迈的梁王,更是被折腾得心灰意冷。早已承认自己无力回天了,把希望放在下面他曾经信任过的幕僚身上,结果又被劳凡平给耍了。气得整个一夜都合不上眼。
劳凡平已料想到昨天的失约给予梁王的怒气是很大的,但他也熟知梁王宽容的好脾气。当他一听宣他进殿的时候。他脸上就堆满了充满歉意的笑容,奏道:
“属下真该死。昨天竟然失了信,只是那是万不得已的事呀。
我突然得到一个新的情报,说是大明只要我朝投降,就既往不咎,所有将士,一律不加杀害,保全余生,听了这个情报之后,我细想。还是梁王原来不同意迁移的主张是对的,是属下我错了。试想,迁移逃避,终归被灭,还不如进一降表,尚可保全。只是这表一定要写得好,让大明朝廷看了满意才行,这才不得不自己亲自执笔,这段文字。让我整整熬了一个通夜。”
说到这里,劳凡平从怀里掏出那份降书,递了过去:“请梁王……”
梁王已经够疲倦的了。最坏的打算已经有了,也不期望有异想天开的新胜局。她觉得这台戏该她下台了。便懒懒地说:“这降表,孤王就不看了。迁移也罢,投降也罢。就请你看着办吧。”
当即,劳凡平就派了杨应奎带着降书和传国玉玺去大明军营晋见傅友德。
这一次傅友德很高兴地表示愿意接受投降。并派来使者邀约劳凡平亲自去军营具体谈判。这消息多少给朝廷带来一点慰藉,但却把劳凡平吓坏了。他怕大明军队怕得要死。他惟恐被扣留。就在这天夜里,便带着自已的人马,悄悄地离开了昆明,逃到他红河的老家弥勒县去了。
劳凡平的出逃,又给梁王带来了烦恼。她想,这个劳凡平比泥鳅还滑。他出的主意,临到要办实事时,他又溜了。好不容易得到傅友德接受投降的许诺,他一逃走,谁去谈判呢?于是,在正月十九日的一大早,梁王将属下的幕僚们召到王府中紧急议事。
这次紧急议事全是在一种悲愤的气氛中进行的。属下的幕僚们一个个满脑子里都是坏消息,谁都不想先启奏。还是心急如焚的梁王悲戚戚地先说了:
“劳凡平负我,竟不辞而去,令孤王痛心。眼下要人去大明军营谈判,叫谁去呢?”
一时,殿内竟死一般的寂静,好一阵没有人出班启奏。
在无法再延宕的情况下,吴坚终于出班启奏了,他说道:“梁王切勿过哀。事到如今,请降已成定局。只因愚臣老迈无用,难以胜大任,但可升擢贤能者,同臣一道去大明军中议降。”
殿里立时活跃起来了。参加议事的幕僚们都觉得这建议很好,去了个劳凡平,可以另择新人。但选择什么人呢?大家心里不免怀着个小九九,便三个一堆,两个一块地小声议论开了。
在用人上,梁王心里还是有点主意的。对于自己属下的这班人,梁王对他们的信任感渐渐淡下来了。不过对于新人,也无法绝对的信任,但对也先帖木儿,她却是难忘的。她要将他算进去,也可试试他的忠心。
于是,她说话了:“吴先生的话很有道理,咱们云南是应擢升一批贤能。”
当即便传诏:着也先帖木儿为右丞相兼枢密使,都督天下兵马。诏书宣读刚罢,众人正等待也先帖木儿谢恩时,也先帖木儿出班了,但他不是谢恩,而是恳切辞谢。他说:
“臣启奏梁王、皇上,大元待臣,恩重如山,而臣却无以大功回报,深觉愧疚,只求孜孜不倦于现职,以谢浩荡皇恩。新的重任,臣实无力担当,恐误国家大事,恳请收回成命。”
也先帖木儿的辞谢,实出梁王意料之外。他所见到的,都是削尖脑袋争着做大官,哪有给大官还不肯干的。可这回不同,不想干,还非让他干不可。想到国难当头,她又忍不住说:
“也先,你难道忘了先帝对于你们家族之恩了?现在是国难临头,大元正是要用你的时候,出使大明军中之事,是非你莫属呀!”
朝臣们也都苦口相劝:“也先大人,凭你的忠心、胆略,出使大明军中。是最适合的呀!”
“梁王的一片良苦之心,切不可辜负呀!”
“你受命于危难之时。凭你的才华、魄力,必可力挽狂澜。救国家、救百姓、也救我等于水火。你是决不可辞的呀!”
也先帖木儿之所以辞,并非出于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不愿与属于劳凡平一党的吴坚之流共事。他认为与这些人共事是干不出为什么大事的,最好是避而远之。要救国救民,只有按自己的方略去干。所以他决定辞谢。现在听了梁王和众位大臣的一番话,觉得这次是难于推卸的了。心想,能有机会去和傅友德见面交锋也好,可以显显大元也并不是没有人才,也可察其动静。岂不是好,反正我是谈判,不是求降。于是,他谢恩道:“臣谨遵命。”
梁王一听高兴了,说:“那也先大人就同吴先生一道前往大明军中吧。”
吴坚见也先帖木儿答应了,觉得正是自己脱身的好机会,连忙奏道:“愚臣年迈,行走不便,也先大人胆略过人。有他前往便可了。”
梁王问道:“也先大人,你的意思呢?”
也先帖木儿见吴坚胆小怕事,临阵脱身,心想。让他去也干不成事,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去好,便说:“就按吴先生所奏的办吧。”
这样。事情就拍板了。由于傅友德要求谈判的人要是执政的,也先帖木儿是新任丞相。恐被刁难,但也先在元顺帝时期。就曾经当过一品大员。所以梁王说:
“也先大人,以右丞相这个名义出使吧。”
二十日,也先帖木儿带着亲卫伯林翰,和挑选好的十名精悍随从,一行十二人,朝昆明东北方向的嵩明而去。
本来,伯林翰在听到也先帖木儿要出使大明军中的事后,就非常激动地嚷了起来:“也先大人,你万万去不得。汉人现在是趁胜之师,那么凶狠,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云南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也先帖木儿向他解释说:“这是可汗和梁王两人的诏令,再危险也是要去的。”伯林翰听了,知道这是无法劝阻的事,就请求道:“也先大人既然决意要去,那就请带着我一块去。”也先帖木儿很受感动,觉得这种明知有危险却能不怕危险的下属,才是真正忠心之人。
嵩明已被大明军队占领了好几天了。傅友德将大本营扎在这里后,又令先头部队伸展到昆明城郊十几里地的榷木教场。所以出昆明城走出不远,就见沿途之上,蘑菇也似的军用帐篷遍布四野。
凡兵营所在地,兵哨林立,戒备森严。待来到中军大营时,只见一座白色帐篷外,密密层层地站着列列刀斧在手的卫队,也先帖木儿料想这就是傅友德的中军帐了。待伯林翰上前通报后不久,从帐篷里走出一名偏将,将也先帖木儿引进了帐营中。
傅友德是早闻也先帖木儿的大名的,只是这是第一次见面。他要看看这位原来蒙元丞相的弟弟著称的也先帖木儿,是怎来谈投降的。端坐在正中央的他,见一个头戴圆形毡帽,身穿紫色官袍的魁伟蒙古人,大步走了进来。心想,这是也先帖木儿无疑,果然名不虚传,虽然有些老迈,却从身上透露出一种上位者的尊严。傅友德要试试也先帖木儿的胆量,便故意横眉怒目,陡然大喊一声:
“来者是谁呀?”
也先帖木儿凛然站在中间,也大声回道:“我是大元右丞相也先帖木儿。那你又是谁?我要见的是傅友德元帅。”
“这就是我们的大元帅。你还不下跪!”一名偏将在一旁这么喝道。
也先帖木儿气度安然,不卑不亢地回道:“我是大元使者,前来平等相见,岂有下跪之理。”
傅友德从这一见面的几句话,就知道了也先帖木儿确是厉害。他本来也敬重那些有骨气的人,特别是老人,所以他不敢再怠慢他了,便令左右给也先帖木儿搬来凳子,说:“既然也先丞相是使者,就请坐吧。”
也先帖木儿刚昂然坐下,伯颜就问:“怎么贵国的劳凡平不来洽谈投降事宜呢?”
“投降?不,我是大汗诏令前来议和的。”也先帖木儿正色地这么回道。
伯颜哈哈大笑说:“议和,也先丞相想议和?晚了。为时晚了。眼下我们已经打到你们昆明的城下来了,还想议和?”
也先帖木儿看到傅友德笑成了一个大红脸。用几分不屑的语气说:
“是的,你们是打到我大元的昆明城下了。但是。你想过没有,我们蒙古人已经退出了中原之地。难道你们大明想要把大元的国士全部吞并,并赶尽杀绝么?”
面对着也先帖木儿的质问,傅友德说:“我大明并没有这个意思。对百姓也不会加害。不过终归要天下一统的,我大明洪武皇帝顺应天命,你们又何必逆天行事呢?”
也先帖木儿抓住这话,立即进一步说道:“既然这样,你们就应该将兵退至曲靖或乌撒一带去,然后再来商议每年贡纳金银及犒劳军队的事。”
要傅友德退军。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他圆瞪着双眼瞅了也先帖木儿好一阵,才说:“也先丞相,我们汉人的一句谚语,叫做‘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而今你们云南,区区一个娃娃,一个梁王连为寇的本事也没有了,只能投降了。”
这一回是也先帖木儿哈哈大笑了。笑罢说道:“我泱泱大元,曾经君临天下。岂有投降之理。你大元帅不要高兴得太早,以为打到昆明城下,就是最后胜利了。不,这错了。我大宋至今南有红河、玉溪;西南还有大理;山中尽有我爱**民在战斗。要想征服我大元。谈何容易。奉劝大元帅退兵议和,勿再挑起战争。”
听了这一番强词夺理的话,傅友德又气又恼。他鼻子一哼。说道:“这场战争可是你朝私立大汗惹起的。想当初,我洪武皇帝。三番两次的派来使节,却全部被你们杀死送回尸体。如此背信,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我朝才兴师问罪的。”
也先帖木儿据理力争,反驳道:“真正背信弃义的是你们呀,当初你们的皇帝,曾经还任过我大元的官职,却不思忠义,铤而走险的造反作乱,其实事情的根源在哪里,咱们不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