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4 君臣父子(七)(2 / 2)
他们正在说话,只听平房那边一片嘈杂声。奴仆们纷纷往红罗帐附近走去,看来宴会要接近尾声了。
朱高炽在暗中紧握拳头,急促地说:“晴儿。我走了以后,在凤阳的人手你要是动用。就找朱振好了,他一直跟着我。知道怎么处理,就你刚才说的这些,最好是留点证据,虽然罪过不大,但是必要时也可以让郭镇这老小子往我们这里靠拢一下……”
晴儿说:“这些对于世子还只是小罪过吗?”
摇摇头,朱高炽知道自己的价值观和晴儿的观点肯定不一样,就连晴儿说过的这些罪过,说一句实话,就算是皇帝再怎么英明,也拿郭镇没有太大的办法,毕竟这是贵族之间的潜规则,刚才自己说让他收集证据,不过是安慰晴儿一下而已,连他自己都没有太大的信心,用这些来牵制郭镇。
不过他手里还有其他筹码,不过晴儿也只能知道这么多了,知道的太多,对于晴儿这个姑娘家,也是没有好处的。
叹了口气,似乎在为晴儿担忧,又在哪里交代了一下最近他离开之后要注意的事情,然后示意晴儿继续在亭子里的暗处等着,自己反而背着手走了出去,虽然他世子的身份比较显贵,但是在嘈杂拥乱的人群中还是没有人注意到,慢慢的他又融入到了皇亲贵胄的圈子里谈笑风生,恢复了儒雅知礼的世子身份。
暗中,至少有三拨人正在观察着这一切,偏偏没有作为主人的武定侯郭镇的事情,这个刚过五十大寿,正在得意的侯爷,已经陶醉在自己酝酿的喜庆之中。
袁泰从树丛中渐渐的走出来,分辨出了是世子朱高炽,他心里剧烈的反应着,作为凤阳知府的他,早就听说这个晴儿是朱高炽花大价钱从外地购买回来送给孝敬郭镇的。
本来女人如衣服,袁泰也认为送个歌姬也没有什么,就算是侄子送给姑父,就算是朱高炽想讨好郭镇,这一切在官场上也都能说得通,谁让朱高炽被软禁在凤阳,谁让郭镇是中都正留守,这管与被管的关系,谁能说得清。
自己这个下级不是还是来到这里给郭镇祝寿吗?虽然礼物不厚,但是也必须来,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就不一样了,朱高炽竟然还和自己送出去的歌姬眉来眼去的,想起刚才听到的调笑声,袁泰就觉得有必要调查一下这个歌姬的来历了。
而且他还在郁闷,自己的老恩师佥都御史邓宇让自己过来观察什么,这也是一个疑问,难道就是看看武定侯府的奢华吗?难道老恩师有意要扳倒这个权倾一时的郭镇郭侯爷?
就凭借这些奢华吗?不可能的,皇上鼓励商业,无论是皇亲贵胄,还是各级官员,手里都有大大小小的生意往来,这个已经不稀罕了,就算是郭镇奢华过渡,那也可以说是自己挣钱得来的,谁也管不住人家花自己的钱啊。
袁泰摇摇头,也慢慢的走回属于自己的圈子,渐渐的似乎把事情忘在了脑后。
距离亭子最近的一个小树丛内,等歌姬晴儿走了之后,慢慢的闪出一个人来,却是将两个人的说话听了个七七八八,是一个家丁打扮的瘦削汉子。长着一副八字眉,面白无须。倒是有些像是太监的模样。
景泰登基三十余年,太监这个称谓也渐渐的淡去了。因为皇宫已经不允许进入太监,也不许民间自宫进宫,皇帝的打算,却是准备把宫中的太监养老之后,慢慢的换做宫女、侍卫,废除太监这个畸形职业。
但是朱标这样想,不代表有些皇室中人也是这样想,有很多亲王的府中,还是暗中蓄养着太监。主要是他们的妃子有的比皇帝还多,这些亲王实在不放心自己的侍卫进出后院,而很多事情又不是宫女能做的,所以也就暗暗的蓄养了一些,虽然是暗中,但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这个像是太监的人,很隐蔽的出来,看见没有人注意自己,反而绕了个圈子。慢慢的走进了原辽王朱植的红罗帐中,垂手站在一边,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最后一拨人,却是一个老乳母似的妇人。四十余岁的年纪,倒不像是故意的,眼中有些惧意的快步往后院走去。沿途遇到的丫鬟侍女、家丁仆人见了他,纷纷向他行礼。虽然是简单的平级之间打招呼,但却是露出一丝尊重。
这老妇人叫做周艳。却是长公主永嘉的贴身宫女之一,从十六岁跟随永嘉公主,然后一起进入郭府,已经几十年了,深的郭家和永嘉公主的信任,本来她有心的为永嘉公主看着郭侯爷的举止,以防止郭侯爷对不起公主。
歌姬晴儿刚刚进入侯爷府,就被他注意到了,一直在观察,在这个老妇人明着暗着的关照下,郭镇还真的没有动过晴儿,最多是听听曲子,看卡舞姿,还没有来得及做出非分之举,但是这个老妇人周艳看到今天晚上的这一幕,心里确实震惊了。
她已经不是无知的妇人,跟随公主在京师很久,朝堂上的事情也听说很多,看到这个勇王世子和他送来的歌姬这么亲热,虽然没有听到他们之间说些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此中必有蹊跷,而这个勇王世子,肯定是有目的的将这个歌姬送入府中的。
周艳只能期盼着侯爷不要被牵连进什么,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把此事报告给长公主殿下,让他在京师中留意点,不要让姑爷陷入什么漩涡。
==============================================================
皇上微服出巡的消息已经过去了三天,慌得大臣们惴惴不安,终于结束了休沐,该是朝会的时候了,所以清晨便赶到午门外等候,文武官员在左右掖门外整齐地排好了队列,一片肃穆,在清晨的凉风中默默地期待着。
今日天气朗爽,含丹曙色浸润着绚丽的朝霞。一阵带着哨音的鸽群掠过午门上空欢乐飞去。短暂的静寂之后,忽然响起惊天动地的激越的鼓声。
官员们猛一振奋,下意识地整肃衣冠,轻轻咳嗽两声,彼此对视一眼,又迅速站好。紧接着,洪亮浑厚的钟声敲响了,左右掖门徐徐开启,文武百官依次相随鱼贯而入,悄悄地走过金水桥,谁也不曾瞥一眼桥下御河那粼粼碧波,无声无息地来到皇极门丹墀下,文官西向武官东向夹道站立。朝阳如同巨大的火球赫然跃起,奉天殿的大院内洒满金光,巍然矗立的殿阁显得无比壮观,殿宇两旁鸱吻上悬着的金铃在微风中轻轻摇荡,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空旷的大院里显得格外寂静,那些木立着的皇家仪卫一个个肃立如塑像,纹丝不动,脸上毫无表情,各执紫赤方伞、扇、幢、旌、幡、麾、纛、旗、钺、星、瓜杖等列于丹墀东西两侧。
明盔亮甲英武威严的鸣鞭校卫在御道两旁僻僻啪啪炸响静鞭,便有一鸿胪寺值班官高声唱道:
“皇上临朝,百官见驾!”
文武百官在内阁大臣们的率领下按文武品位依次踏入大殿。两鬓稍白的景泰皇帝端坐在盘龙金椅上;习惯地摸摸头上的皇冠和滚龙皇袍,两只深不可测的眸子有意无意地俯视着向他行大礼山呼万岁的群臣。
“众卿平身。”
“万岁万万岁!”
朝臣们又整肃地分东西站立,没有一人敢交头接耳大声喧哗,连咳嗽都要忍着,否则便属失仪。经过连日来的休沐调整,出班朝奏的大臣一个接着一个,奏禀山东河南的开仓赈灾;两浙江西两广福建的严惩贪官;屯田辽东的政策改变等大事,奏了近一个时辰。
朱标一律以低沉平实而简短的语气表示圣意:“知道了!”“朕思虑后再说。”“交予内阁议处。”“很好!”“敕汝户部审核数据,”……偶尔也插问两句。一个时辰后,朱标的额头便沁出虚汗,身体不觉往龙椅上斜倚,几乎是半闭着双目听着大臣们的奏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