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傅清仓付阿狐(2 / 2)
管理期限有短期或长期,看人的需要而约定。
管理方式也根据不同方式约定。有稳健型的委托人,约好财产投资只能在田产、地产上。有想多赚钱的委托人,约好财产投资可以在做生意的方向,做得不好就把本也亏蚀,做得好却很能赚一笔。更有非常乐意冒险的,约好财产投资可以去投机买卖——譬如如今的麻料市场,交易频繁,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乐意买了麻料有用的,只是要囤积,甚至货物都不要求过手,只拿了票,准备价位再高,高到满意了,就抛掉,赚取其中差价。这便是投机。
投机者都是想赚钱的。没有说我想大亏一笔才进入这个市场的。进入市场时,大家都想,我逢低就买,一看涨高了,我就抛,赚一票就走。
问题在于,什么是低,什么是高,这没个标准。往往进了投机市场,看了哪种货物价格算低了,就买进吧,结果它还往下走!结果货物困死在手里。又或者看哪种货物价格走高了,赶紧买,指望它更高,结果还没涨起来,就掉头直下了,货物又赔在手里。更惨的是看货物要涨,买了,它果然涨,一时没舍得卖,二时没舍得卖,看它还涨,有点害怕,卖了吧?结果卖完之后它更呼呼呼往上涨!投机的手里拿着赚的钱,其他也没更好的投资,看看这好行情忍不住,回来再买一把!结果……它跌了……
简竹玩的就是这个局。
他不断把麻价抬高。当中不是没有人害起怕来想出去。但简竹资金流操纵得好,把大盘稳住,价格始终上扬,人们又回来了,跟简竹一起抬轿子。最后,简轿杠一撒手,满轿子就砸在那些傻叉身上。
这上下,宝刀往觉城去,简竹已经准备撒手了。
可是阿星过意不去,跟傅琪透了底,让他先撤,换取他答应,离开安南,不再跟简竹争竞。
“少了傅琪,桑张两邑就全归了你,别的几邑恐怕也抵挡不住你,迟早被你拿下,你看可好?”阿星问简竹。
简竹道:“全凭星姑娘吩咐。”
答应得是爽快,傅琪撤手,麻市轿子百上添斤,简竹要先接杠、再溜走,其间的难度,好比玩杂耍。
这当儿,傅琪却要把他留在张邑的非流动性资产都交托简竹管理!
简竹佩服得笑了:“傅老板真不怕我把这些资产都搞砸了?”
“不怕不怕!”傅琪满不在乎,“等我回旧地一游,简老板必已成安南一霸。那时候,若让邑民们知道简老板运筹失措,把我傅家这么大的产业败光了,那是简老板商誉危机。简老板都不怕,我怕啥!”
说得是这么个道理:
小邑民们手里都有几个闲钱,放着也是放着,愿意投到商铺里,让它们生几个小钱。那当然是投到越有实力的店家越好。张大佬之所以能在桑邑如鱼得水、一呼百应,除了他有钱,人家敬他畏他,更因为各蚕农桑农都有钱放在他那儿,生怕他倒了,大家都吃亏。
这是良性循环的关系:你越有钱,大家越挺你,你能量越大。
反过来,恶性循环,大家不敢挺你,你生意做不开,大家更不敢挺你。
宝刀刚把皱纸做起来时,旁边街坊看她大有前途,乐意出资,她被打压,街坊赶忙撤资,正是这道理的生动体现。别抱怨什么墙倒众人推。洛月有句话说得好:谁手里有钱都是想赚,不是存心交给你想你帮忙赔掉的。你不顾惜乡亲的存款,谁会在乎你的生意呢?
傅琪吃准了简竹商誉为重,不敢乱来。
他已拟好了信托合同,一字字琢在竹片上。
这种重大合同,例来写竹片,而不是帛书、麻纸、抄片子。
帛太贵了,信托合同太长,写帛书不合算。麻纸太容易破损蛀残了,万一某个字迹不清,争论起来,怎么做准?至于抄片子么,瓦片制作工艺,注定了只能做那么大,重大合同往往字数多,刻不下。所以只有竹片,虽然做起来麻烦点儿,好歹可以长期保存。字数多么,多刻几片,用绳穿起来就好。换了瓦片,你倒穿穿看?
这一切注定了重要合同得用竹简。
狐君重回人世时,给自己取名为简竹,不知是不是有这么个寓意在。
傅琪拿了拟好的合同给他看,问他要不要更改?简竹看过,说不必了。傅琪套的是格式条款,拟得很公允。
双方签字。
从此简竹流动资金更雄厚。替傅琪接轿子的资金紧张情况,在这里可以弥补。对傅琪来说,没有损失,留在张邑的义父义母生活来源也有了可靠保证——合同里约定,托管盈利,扣除管理酬劳之后,简竹是要每半年为期交给傅家二老的。一旦说投资亏损,交不出盈利,立刻损失商誉。
“傅老板是哪里人?”简竹存了个心眼。
这么缜密的算计、这么精确的走位、这么从容的大局观,不像普通人啊!难道也跟简竹一样,是妖精幻化过来的?
“天涯沦落人。”傅琪露齿一笑,与简竹把臂到官府登记完,将厚厚的票夹子留给简竹,收了归他留存的那一份合同,拱手再见。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