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2 / 2)
知微扯了嘴角微笑,黑黝黝的双眼直直盯着沈静欣:“哦?我倒不知道,我与静欣姑娘如何便成了姐妹。静欣姑娘许是赶了一早的路,精神有些不济,怕不好回答我,太太不妨为我解惑解惑!”
贺氏微笑着走过来,“也是渊儿那孩子怕你生气,故而才将人藏在外头不敢带回来。我也是机缘巧合下与静欣结识了,这才知道此事。渊儿日后可是要继承咱们侯府的,他的子嗣如何能流落在外头?故而,我便做主将人带了回来。知微啊,你向来大度,想来不会为难静欣才是吧。”
知微讥诮的弯了弯嘴角,她从未想过为难谁,可为什么他们总要合着伙儿来为难她?
这一回,是不是连李思渊都站到他们那边去了!
“爷知道我不是那起子小气之人,况我也与爷说过,若爷在外头有喜欢的女子,我这做妻子的定然二话不说替他打点好。可……”知微并未带半点笑意的眼睛如利刃般打量着沈静欣,“爷从来也未提起过静欣姑娘,我又如何分辨太太所言是真是假?况事关子嗣,更应慎重才是!我想,此事是不是等爷回来后再做定夺方好些?”
贺氏微微沉下脸,不满道:“知微这意思,却是我在说谎了?”
“不敢!”知微欠一欠身,“若此事当真是爷的意思,我自然没有二话!只是,爷出征也不过几日功夫,先头静欣姑娘为何不上侯府来,偏要等爷走了后才与太太一道来,我着实有些想不明白呢。”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李思瑞恶意的笑道:“你表面瞧着温良谦恭,谁不知道背地里是个悍妇,还在学院时便敢与大哥于众目睽睽下较量骑术。不仅如此,你身边那几个貌美的丫头,不就是因为你的善妒才被打死的打死,赶走的赶走吗。大哥与你成亲这样久,当然明白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况这静欣姑娘又这般柔弱可欺,大哥如何放心把人接回来?若非母亲发现了此事,只怕这位静欣姑娘到老都进不了侯府半步呢!”
“说起来也真是巧啊。”知微视李思瑞为浮云,仿若未闻一般径直道:“太太这些日子一直在庄子上静养,静欣姑娘到底如何认识太太的?”
贺氏不想知微这样难缠,又见沈静欣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想着自己先前安慰她时说的话语,一时觉得面上挂不住,忍不住皱起眉头:“这还是前往庄子的路上,我们的马车翻了,若非静欣姑娘救了咱们娘儿俩,今儿咱们也没法儿活着回来了!说起来,静欣还是咱们得救命恩人呢!知微,你到底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撇开静欣与渊儿的事先不提,最起码的待客之道总该有吧,哪有让客人如犯人一般的,日后还有谁敢上门做客?”
“太太教训的是。”知微勾唇笑道:“是我失误,让静欣姑娘见笑了。既来者是客,我依例是该问一声,静欣姑娘是这京城里头哪一家的,这并不过分吧?”
沈静欣原本苍白的脸皮瞬间又涨的通红,垂着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知微瞧着她那模样,挑眉道:“莫非静欣姑娘连自己是哪一家的都不知道?”
“静欣虽出身不高,却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贺氏忙道:“虽说如今父母都不在了,勉强与渊儿做个良妾还是可行的。”
画蔷站在知微身旁,这会子连撕了贺氏的心都有了,左一个姐妹,右一个良妾,哪句不是拿刀往主子心窝上捅?主子如今有孕,最是受不得刺激的时候,偏她就带了这么个女人回来,口口声声这女人已怀了世子爷的孩子,这不更要主子的命么!
早知这女人是这么回事,昨个她就该趁她不备将她弄死算了!
知微眼中一闪,似弥漫着无法消散的轻雾,轻寒恻恻:“原来静欣姑娘处境这般叫人同情,难怪会得了太太的怜惜。也是,对于静欣姑娘这般的,太太难免会同情些。如我这般出身的,只怕很难感同身受呢!”
知微此话一出,全场又是一片死寂。
侯爷不赞同的皱眉,瞪着知微的目光很是严厉。想说点什么,又想着这到底是后院的事,他一个大老爷们出言算哪门子事,只好闭目不看!三老爷倒是瞧得津津有味,四老爷厌恶的拂袖而去!
躲在角落中的三太太也疑惑的皱起眉头望向知微,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她众目睽睽之下这般尖锐而刻薄的拿人的出身做文章。
她这是恨极了贺氏连表面功夫也不愿做了,还是乱了阵脚口不择言?
贺氏迎着四面八方的目光,心里直恨不能杀了知微来出气!
出身不高一直是二太太压她一头的原因,这也一直是她心中一根刺。平日里虽没人敢当着她的面直言,但只那目光已叫她觉得难堪。
更何况知微这般毫不掩饰的轻视姿态!
知微将贺氏的神色收在眼里,她的嘴角弯成漂亮的弧度,然而眼中寒光闪如流星:“哎,瞧我这张不会说话的嘴。太太,我并非是要影射什么,你千万别多心。我是无心的,你可千万别生我的气啊!最近公主忙着备嫁,说起来,咱们府上似乎很久没有客人来过了。静欣姑娘既来了,少不得要多住些日子了。静欣姑娘既是太太的客人,那就暂时住在太太院里吧。画蔷,把悠然居的听雨阁收拾出来给静欣姑娘住,务必要打点的仔细些,莫要委屈了静欣姑娘。”
画蔷脆脆的应了一声,解气的瞧一眼贺氏与沈静欣同时黑下来的脸,转身领着丫鬟婆子忙去了。
贺氏险些气炸了肺,疾言厉色道:“渊儿媳妇,你这是何意?”
知微摊手,笑容愉悦:“方才不是太太你说,静欣姑娘是太太你的客人吗,让你的客人住在悠然居中,可有什么不妥吗?”
“你!”贺氏气急:“你明知我的意思!更何况,静欣是渊儿的人,你让她住在悠然居中成何体统!你让人日后如何看侯爷,又如何看静欣!不管你承不承认,静欣早便是渊儿的人了,如今回了侯府,也该住在落樱园里才是!你却这般安排,分明是容不下人!”
知微看也不看沈静欣一眼:“我承不承认不要紧,最要紧的,却得爷自己承认。静欣姑娘若等得起,就在侯府住着,待爷回来,亲口承认了你,到时再接你回落樱园住,可好?况且你与太太一见如故,定然十分乐意陪着太太,住在悠然居中,随时可陪着太太说话解闷,岂不是好?”
沈静欣就如被恶霸欺负的良家妇女般,眼神仓惶凄楚,眼底发红泛出水亮的泪光,简直人见尤怜!
“我……我……我但凭夫人做主!”她自然不能回答她不乐意陪贺氏住,知微不容她,不然也不会冒着得罪贺氏的风险寸步不让!
沈静欣已然明了,贺氏许诺她的那些,只怕会很难很难!
可是,她被摆到明面上来,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不管如何,先在侯府站稳了,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更何况,她肚子里头,可还有筹码呢!等她生下一儿半女,还怕侯爷不会为她做主吗?
回去落樱园的路上,知微的脸色很难看。姑娘们担忧的瞧着她,却谁也不敢凑过去说话!
她们认识的知微,从来都是不动声色言笑自若的,从没有哪一次会如今日这般锋芒全露全然不留人丝毫余地!
她们不知道是贺氏与沈静欣真的触到了她的底线还是别的原因,总觉得这样的嫂嫂虽然瞧着可怕了些,却还是忍不住为她感到担忧与不平。
从软轿上下来,知微眉心一动,还未迈步已被文杏冲过来紧紧搀扶住了,接着便听文杏失了镇定的慌张叫喊声:“来人,快请梁太医过来!快点,夫人若出了事,仔细你们的皮!”
小腹传来的尖锐疼痛和随之袭来的黑暗令知微痛苦的弓起身子,意识抽离前,她只来得及看到朝她跑来的姑娘们脸上慌张惊骇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