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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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痛苦吗?你只是旁观者而已。”
……
男孩靠着壁炉站着,靠在墙壁上,双手背在微微缩起来的身体后,他的眼直勾勾地注视着前方。
有着浅黑短发的青年安静地坐在桌边,浅色的袖子被高高挽起,露出有着漂亮曲线的手腕。此刻,一根细长的钢针深深地刺入他的皮肤之下,探入淡青色的血管中。
从针管中源源不绝流出来的鲜红色的血倒映在男孩一眨不眨盯着这边的眼底,那抹艳红仿佛在男孩瞳孔深处流动着,隐约将那碧绿之色渗入几分红意。
很快,得到了足够血液的医师收拾好手上的器具,站起身来,就算知道对方眼睛看不见,他仍旧以敬畏的神色微微躬身,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青年低头,仿佛在用被雪白绷带包裹住的双眼注视着手腕上针孔。那个细小的针孔就在他的注视下停止了渗血,然后愈合。
不过一分钟的功夫,他手腕上的皮肤就再也看不出任何针孔的痕迹。
青年浅浅地吐出一口气,将手腕垂在桌上,不知道想着什么发了会儿呆,然后抬头将脸朝向那个从刚才起就一直用刺人的视线注视着这边的男孩。
“站那么远干嘛,过来啊。”
男孩仍旧只是盯着他,一动不动。
感觉不到对面的动静,青年微微顿了一顿,然后他突然站起身来。
眼见那个刚刚被抽走了大量血液的人突然站起身来,身体不稳地一晃看起来像是要摔倒,自从被里维带回来之后就一直抿紧唇缩在墙角里不动的艾伦心里一惊,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是几步就跨了过去,一把扶住那个人。
可是他的手才刚刚碰到对方,胳膊就被一把抓住。
“抓到你了。”
那个刚才看起来似乎站不稳的青年紧紧抓住他的手笑着说,那稳稳站着的姿态看不出一点哪里不好的迹象。
这个家伙——
被骗了的男孩正待恼怒,可是一眼扫到抓着他的人那只还挽起袖子露出的手臂,脸色顿时就是一滞。
他没有吭声,任由那个人胡乱揉着他的头,将他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
他沉默着任由那个人拽着他的手,带着他走了出去。
外面很安静,已经到了深夜时分,经过一场激战的将士们大多都已经沉沉睡去,只剩下夜晚的风声呼呼掠过诺大一个营地。
夜空上的月光照下来,落了那两个在军营之中慢步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身的浅光。
他仰着头看着那个人的脸,青年的脸在雪白绷带的包裹下显得异常纤细,可是抿紧的唇角显得很坚定,透出铁一般的韧性。
……
…………
你在想什么?
艾伦突然很想问这句话。
可是默默地看着那张和他相似的脸,他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看得很痛苦吗?你只是旁观者。】
【如果眼睛没有受伤,他会在这里看到最后。】
里维将他送回来的路上,曾经这样对他说。
眼前这个人,知道从自己身体里抽出的血液将用于做什么。
他不会忘记这个人在下令让‘战士’迎击时用力扣紧他肩膀的手指的力度。
他还记得这个人告诉他要将一切记住的那个时候话语中几乎令人无法呼吸的沉重。
难得糊涂,如果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才最幸福。
可是这个人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是因为知道,才比任何人都要刻骨铭心。
就是因为清醒,才比任何注视着的人都还要背负着沉重。
【丧失神智的‘战士’只能被斩杀。】
……
这个人,到底是用怎样的心情一次又一次看着那片山谷之中血淋淋的地狱直到最后。
当他亲眼目睹着那样的惨剧的时候……
当他注视着那无数被他亲手送上一条有死无生的绝路的战士们的时候……
当他看着他的同伴被用他的血制出来的药剂活生生变成为了战斗而生的怪物的时候……
当他亲手斩杀掉那些丧失人类神智彻底变成怪物的同伴时候……
…………
他在想什么?
——那比什么都还要残忍——
——可是没有【战士】,人类就注定了败亡的结局——
——如果背负不了,就没有未来——
艾伦扪心自问。
他做不到。
那种沉重太狠太痛,他背负不了。
眼前这个人比他强大得太多,那不仅仅只是力量,还有坚韧的心。
这个人将一切黑暗和沉重背负于自己肩上,只将光和希望带给他人。
……
骤然从黑暗中刺出的剑刃在月光下闪过一道明晃晃的白光。
它的影子从男孩陡然睁大的碧绿色瞳孔里一掠而过。
飞溅而出的鲜血染了惊呆的男孩半边脸颊的鲜红。
…………
……………………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突然被刺伤?卫兵都在干什么?!”
“……因为说是要去散心所以没让人跟着。”
“啧,真不让人省心。”红发的男子呸了一声,眼带戾气一挑眉,“是敌人派来的刺客?什么时候混进来的?立刻拷问清楚还有没有同伙!”
“不。”回答的下属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张了好几次口才发出声来,“是我们这边的一位女性士兵……”
“你说什么!!”
“上次战斗中丧失神智彻底兽化而被我们斩杀的那五名‘战士’,其中有一位是那位女性士兵的弟弟。”
“……”
“他们姐弟从小相依为命……虽然成为‘战士’是得到本人以及家属应允的,但是她似乎被弟弟的死亡刺激得神智失常了,所以才袭击了……”
身为下属的男子话说到这里,就再也说不下去。
“……我知道了,立刻派人去通知里维那家伙。”
“是!我马上去!”
“等等,连那个女人也一起通知了,不然如果被她知道了……啧,虽然是个娘们但是发起疯来我也扛不住。”
……
已是半夜时分,房间里异常的安静。
门关得很紧,壁炉已经燃起了火,将整个房间烘得暖烘烘的。火焰的火光照亮整座房间,也映在躺在床上的青年的脸上。
浅黑色的发丝柔软地散落在枕头上,包裹着雪白绷带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轻薄的床被只盖在他胸口半截,上半身是赤|裸着,雪白色的绷带从仅剩的半截肩膀缠绕到胸口,只见那清晰可见的血晕从厚厚的绷带那里渗出来还在一点点向外蔓延扩展。
微微张着的唇中发出急促的呼吸,相比于没什么血色的肩膀,青年的脸通红得厉害,那并非仅仅是因为壁炉的火光照映的缘故。
他的一整只左臂已经被齐肩砍断。
那柄从身后袭来的刀刃对准着他的头颅劈下来,虽然及时听到了兵刃的破空声翻身躲开,可是看不见的他仍旧被硬生生地劈裂了一条手臂。
好痛……
虽然看不见,可是从左肩上传来的剧痛在清楚地告诉他自己此刻是一副怎样的惨状。
虽然被撕裂身躯,或者折断肢体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这种痛苦仍旧令人难以忍受。
青年苦笑一下,仅剩的右手撑起身体,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从床上坐起身来。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子扑进他怀中。
与其说是扑进他怀中,倒不如说只是冲过来紧紧地抱住他而已,只是因为那人实在个头太小,看起来才像是扑进他怀中。
那个小家伙紧紧地抱住他,双手用力地拽住他身后的衣服。
他看不到小家伙脸上的表情,可是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个小小的身体在发抖。
那双死死扣住他身后衣服的小手更是剧烈地颤抖着,用力到了极致,近乎痉挛般几乎要将他的衣服都扯碎掉。
被吓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