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不可逆转的深爱(2 / 2)
病房里黯淡的夜灯下,才发现聂云枫的脸像纸一样苍白淡薄,她之前怎么就没有看出他的病态呢?甚至还说了那些话,她还冤枉他是故意装病想要登堂入室。这样紧闭着眼的他,两道长眉显得愈发的黑,黑得触目惊心,仿佛是那憔悴容颜上,仅剩的颜色。
也许是心头太震撼,在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明明站在他的病床前,灵魂却像已飘离出躯体,麻木的旁观着他的沉睡,和自己的僵硬。
他沉睡的容颜,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削瘦虚弱,再不复往日的英俊伟岸。有些奇怪的想,怎么会这样呢?曾经他是她生命里不可承受之爱,可是他此刻却躺在这里。她以为他们还可以耗上许多年,可是医生却告知她,他的胃上有个瘤。
明明前一秒,他还紧紧抱住她,强横索吻。
明明他在见她回来后,沉默的将所有情意放在她面前,他的背影孤傲、挺拔而落寞。
长久的茫然无措后,洛夏感觉心中像突然被人放了一把火,无声无息的熊熊燃烧起来。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从未有过的不理智。
她冷冷的想:这就是聂云枫。
那时,黑市赫赫有名的枫哥,自以为是为她好,与陆城做交易,将她远送国外,而他却投身地狱。他为他的理想,可谓是付出一切,舍弃一切,包括他们的爱。
这就是聂云枫,九死一生的聂云枫,一无所有的聂云枫。
可怎么会是他呢?
如果他死了,她才是九死一生、她才是一无所有的那个人啊!
认识他时十七岁,爱上他时十八岁,都说年少的爱情懵懂,可在她这里,却早早木已成舟,永世不得翻身。她爱了他那么多年,沉默的、孤独的爱了他那么多年!她好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原谅他,接受他。
可如果他死了,她的那些不甘心还有何用?
聂云枫,你怎么可以真的撒手不管我,如果有那个瘤,以你的心性,怎么舍得让我如此心痛,不是应该远离逃避我吗?这是不是你在骗我?若是一场欺骗,那我也认了啊。
医生灼灼言辞,冷漠的态度还在眼前,又哪会是假?
她又痛又怒地想,她还爱着他,她可以离开他,可怎么受得了他死?她好想用力摇醒他,对他怒吼,对他控诉。可是,所有的声音都沙哑在喉咙里,一句都吐不出来。
那些不舍、思念和怨愤,都随着他这么没有生机的躺在面前,在她心里枯骨化灰。
唯有沉默,是不可逆转的深爱。
闭上眼,就是那个画面:她躺在陌生的狭窄小床上,看着头顶昏暗的灯光,感觉到生命在流失,又痛又绝望。立刻赶走这画面,伏到床前,拉起他没有打点滴的手,埋在他的手掌里,任眼泪肆意流淌。
却没有看到有双眼,在她埋进掌心的时候,静静凝视,眼中有痛楚,有不忍,有坚毅。聂云枫心如刀割,即使他人昏沉过去,意识犹在,听到了那些声音,更在进检查室前已经醒来。但因为想起之前她对他的决绝,突然有些心灰意冷,在面对那些医疗器械对他检查时,黯然地想若是就这么痛死了,她是否会有些心痛呢?
可哪里会真的痛死呢,不过是在臆想而已。突然的昏迷有医生的那些考量,更多的却是精神负荷太重的缘故,不晓得那时他是怎么想的,只在医生为他检查时,忽然有个念头冒了出来。
他要求那名值班医生夸大他的病情,原本那医生坚决不肯,但这世界只要是人就有收买的价值,也会有弱点。他曾在黑暗的世界呆过,自然深谙其中各种手段。
亲耳听到医生冷漠地说他胃上有个瘤,不轻不重,甚至都没提及是早期还是晚期,并没有说他命将不保,也没有说他身体无碍,正合他意。
可是眼下看到洛夏如此悲恸时,除去心虚,他开始后悔这个错误的决定。哪怕真想使用苦肉计赢回她的心,会不会这一刀下得太狠了?但木已成舟,谎言已出,他不可能再更改,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闭上眼,把思绪停留在触感里,感受那眼泪划过自己的手。心既痛,又喜。感受到了洛夏对他的爱,没有淡下去一分,哪怕时空划过岁月,他们在各自的地方,都依然深爱着对方,这可能就叫做坚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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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是我在你面前可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