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2 / 2）
秀儿是随李嫒唤的。然而，师丈的问题却跟李嫒当初第一眼见她的时候问的一模一样。
钟毓同样傻愣了。
“父母尚在，在老家清河镇呢。怎么了吗？”
师丈却道。
“你刚才的模样看得有些眼熟。可能是我看错了。”
师丈明显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钟毓也不好再问下去，只好将话题引向她今日来的目的。
“师傅，我其实有件事想问你的。”
李嫒一脸疑惑。
“你问吧。”
“师傅，礼义殿的后堂回廊那处假山是什么时候建的？”
李嫒想了想，才道。
“荣云学院建好的时候便已经在了。当时这里还是前朝一个高官的府邸，后来打战了，这里被占领了。我族接手的时候已经是一百年后的事情了。”
一百年！
钟毓惊讶地瞪大眼。
那无头鬼居然有一百多岁了。
那……那鬼爷呢？
钟毓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
“怎么突然问起假山的事情呢？”
李嫒一脸不解。
钟毓只能说道。
“我刚来的时候就觉得那假山弄在回廊那处太不对劲，那处地方不大，这座假山占据后整个院落都比较阴暗。近些日子，突然有人与我托梦，说假山下面的东西会影响荣云书院的风水。我就赶紧来问师傅你了。”
钟毓这话半真半假，但仍是一脸无辜地看着对面的李嫒。
“风水？”
李嫒不太相信，但回头一想，那假山却是碍事，她也觉得那院落看起来阴沉沉的。
这么一想，李嫒沉吟了下。
“容我想想。”
李嫒能这么说，证明也开始动摇了。钟毓也就先回去了。
几日后，假山被几个工匠劈开了，劈成两半，一半搬去前院，一半仍留在原处。
一半被搬空的泥土之下，挖出了一个人的头骨。那头骨上面还有一道深深的凹痕。无头鬼的死因是，被人用类似锤子的东西对准脑后上狠狠地砸了下去，脑子迸裂而死。
手法惨无人道。
在场的人无一不为死者哀默。
钟毓抬眼望回廊上望去。
无头鬼脖颈处不再光秃秃了，多了一颗头颅。
那头颅比无头鬼原先幻化出来的头好看多了。这好看并不是指容貌之类。容貌并不惊艳，而是无头鬼的气质突出，与众不同。
明明是平淡无奇的容貌，偏偏右眼下眼角处多了一颗泪痣，那泪痣在无头鬼勾起嘴角一笑时显得格外妖冶。
整个五官也生动多了。
但一看这人并不是正道之人。
无头鬼的额头中间还画着一个黑色符咒。
钟毓看得惊奇不已，难以想象无头鬼生前的模样是如此的。也怪不得鬼爷老是说无头鬼是邪魔歪道，不是好货。
无头鬼朝她缓缓靠近，邪笑道。
“我得感谢你能帮我找我的头。”
钟毓后退了一步，摇摇头。
“你心愿已了，应该过不了多久便会去投胎吧。”
不料，无头鬼却冷笑。
“我投不了胎的，谁说我心愿已了，我要杀了那人才算是心愿已了。我说过的，就算是变成厉鬼，我也要拖着那人下地狱，不然对不起我自己！”
无头鬼身上的戾气突然浓郁，周遭的空气都变冷了。
鬼爷闻风而来，见到此刻的无头鬼，连忙挡在钟毓面前。
“你这个傻子，你怎么帮老不活找回头了。他生前就不是凡人，是妖道，所以才会被人分尸，用法力镇压在假山下的。”
鬼爷不断地骂着钟毓蠢透了。
钟毓被鬼爷的连番话语说得直惊讶。
妖道。
怪不得看起来无头鬼浑身上下看起来很奇怪。
这也能解释，为何连神通广大的鬼爷都无法克化无头鬼了。
无头鬼并未再靠近钟毓，而是朝礼义殿殿外飘了出去，很快便不见了影儿。
“他去哪里了？”
钟毓不解地问鬼爷。
鬼爷一副你闯了大祸的模样，看着钟毓径直道。
“你没看见他杀气冲天吗？他要去找仇人报仇了。”
鬼爷还想说什么，钟毓也跟着冲出去了。
鬼爷只得跟在钟毓身后。
钟毓连忙又问道。
“他的仇人都死了一百年了，不可能还活着吧。”
鬼爷又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瞥了她一眼。
“鬼是不能轮回的，但人能轮回。前世的债，便今生来还了。你可知道，鬼是最记仇了，得罪谁都好，就不能得罪鬼。”
鬼爷这话，话中有话。
钟毓也就没再说话。
鬼爷摆明在说。
小爷是记仇的，所以不要得罪我。
‘你跟吊死鬼是前世的恩缘，就算你不来京都，他也会去找你报恩的。’
早先，无头鬼的话莫名地在她脑海里回响。
所以，她从进入京都开始，就踏入了鬼爷的计划之中了吗？
连相遇都是鬼爷计划好了的，是吗？
钟毓突然伸出手，扯住了鬼爷。
鬼爷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无形的。无法看见，也无法摸着，但惟独她是个例外。
鬼爷疑惑地看向钟毓。
钟毓眼睛直视前方，没有看向鬼爷。
鬼爷误解了钟毓的意思，笑得格外害羞，一边靠得离钟毓近些。
等他们追到无头鬼时，已经是礼义殿的前院了。
这是荣云学院学生的屋子。
无头鬼正掐着一个学生，一脸狰狞，额上的符咒已经布满整张脸。
钟毓定睛望去，那学生是今年刚入学的，也是嵊县县试的案首，也是嵊县某位官绅的子孙。
钟毓连忙出声道。
“手下留情啊！”
无头鬼面无表情地侧头望她。
“留情？她当初为何不对我手下留情？你可知道，当年这个女人为何要杀我吗？”
钟毓自然是完全不知道内情。
无头鬼长长的指甲此刻就像开了锋的刀，轻轻一划，便让这个学生的脸上开出了一道艳丽的血痕。
那学生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只能无意识地shen吟。
无头鬼这才缓缓地说起一百年前之事。
无头鬼生前名为凤覃，正如他们猜测那样，是一名道士，但因执着于容貌常驻之法而走上邪路，杀了不少无辜之人，因法力高强而被世人称为妖道。
人道凤妖道无心，残暴冷血，但凤覃却在遇上了当时年纪轻轻便成为当朝宰相的孔戈。
孔戈为人圆滑，善做人。把凤覃哄得团团转，利用凤覃除了不少当朝政敌。然而，孔戈被圣上赐婚的前一天，便将凤覃约到荣云学院这块当时还是荒山之处。
趁着凤覃没注意之时，用凤覃师傅给的符咒将凤覃困住，在凤覃的怒视下，用石头将凤覃砸死。
因为凤覃非凡人，即便是伤着了脑袋仍能活下去，便决意将凤覃分尸，便抛尸于不同之处，让凤覃想凝聚法力都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
“你可知道，当年我等了这女人多久吗？一天一夜，我告诉自己，等下去她就会来，然后跟我说女皇要她娶亲之事是子乌虚有。结果，她却要杀我！”
“钟毓，你觉得我狠吗？你觉得我该手下留情吗？我对她是真心真意的，可是这个女人却从来都在骗我。我怀疑她根本就没有心的！”
说罢，用力地掐着那学生。那学生在梦中仍是吐了一口血，已经处于游魂之态了。这么下去，肯定会命丧无头鬼之手的。
钟毓刚要说话，一旁的鬼爷便开口了。
“你掐死她又如何。她又不记得你了，你嚷着你不甘心，你有多无辜，她又不是当年的她，也不会回应你。你掐死她，你就觉得甘心了？出了口怨气？”
“不然呢？”
无头鬼恨恨地瞪着鬼爷。
“你是当鬼太久了所以忘记怎么让人灵魂出窍了吗？”
鬼爷轻飘飘的一句话，无头鬼先是一愣尔后一喜。
钟毓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学生已经倒于地上。而站在她们面前的却是另一个人影。
那人影虚无缥缈，穿着并不是当世的模样。
“凤覃，好久不见了。”
鬼爷扯着钟毓出了门口。
“接下来就不关我们的事了。他们之间的恩怨，只有他们自己能化解。”
钟毓回头往了身后凤覃在的屋子，又想到她与鬼爷之间，只觉得乱糟糟的。
鬼爷却仍是一派天真无邪，没心没肺。
“小爷饿了，想吃你亲手做的长寿面。”
那便做了便是了。
钟毓没有拒绝。但走去厨房的路上，她小心翼翼地牵住了鬼爷的手，鬼爷没有拒绝，反而是格外害羞地看了看四周。
“等下会有人经过的。”
钟毓嘴角一抽。
“我只是牵你的手，又不是想对你做什么事。”
鬼爷摸着自己的脸颊，笑得格外腼腆。
“小爷会害羞的。”
但是说完这话，鬼爷却把脸朝她凑近。
钟毓不解，鬼爷却说。
“呶，给你亲下就算了。就左右各亲一个就好了。”
鬼爷嘟着嘴，一脸期待，钟毓反而下不了嘴了。